紅豆蓉,京都和菓子老舖女將傳授的煮法
有一年過年時到前輩家做年糕,前輩是出名的紅豆控,他八十多歲的媽媽預備了一大鍋紅豆蓉,讓我們做好年糕後,可以立刻伴著吃。同場有一位日本甜點的職人,吃了一口紅豆蓉便驚為天人,急忙問前輩媽媽:「這是怎樣做的呢?紅豆皮殘留的程度剛剛好呢!」我聽罷恍然大悟,原來日本人對紅豆蓉講究如此,味道、軟硬以外,豆皮的存在感也是他們在意的。對了,還有色澤,丈夫的媽媽每次煮紅豆蓉時,都會把豆子放在水裡,水煮滾後,把水倒掉,重覆三次,以去掉豆子的紅色——日本人覺得,紅豆有點顯白,看來高雅一點。
《戀戀銅鑼燒》是以紅豆作主軸的電影,電影中樹木希林飾演的痳瘋病康復者德江,有著五十多年煮紅豆蓉的經驗,對紅豆蓉有著莫明的愛與執著。她教授銅鑼燒店長千太郎煮紅豆的過程,專注而神聖,彷彿感受到紅豆的生命階段變化。 我是看了那電影後,開始沉迷煮紅豆蓉的,尤其是在工作忙得心煩意亂的時候,專心至致地煮一鍋紅豆蓉,精神舒緩了,而做好的豆蓉能讓自己往後的三數天享受一點甜,實在是非常療癒的事。
紅豆蓉有分「漉餡」及「粒餡」。漉餡是完完全全的紅豆泥,粒餡則是仍能感受到一點豆皮口感的,我個人比較喜歡粒餡。我做紅豆蓉的方法,是京都二百多年的和菓子老店龜屋良長的女將吉村由依子告訴我的。不過她坦誠說自己本來是學洋菓子的,告訴我的是適合在家裡煮的方法,且是她從各方面的搜集回來的,並不是老舖的傳統方法。我跟著做,又依自己的口味調配了甜味,覺得味道很不錯,就沒有再作研究。
紅豆洗了,不泡水,直接放進冷水裡,水煮開後讓它滾五分鐘,關火泡十分鐘後,把水倒掉,目的是去除紅豆的澀味。再下水,水滾後轉小火煮50分鐘至一個小時,直接用手指可以輕易起按偏紅豆粒就可以關火了。
接著是我最喜歡的過程:紅豆留在鍋裡,只把紅豆水倒進玻璃容器裡,靜待數分鐘,待水裡的紅豆微粒都沉澱了,把面層的水倒去,底裡沉澱物倒回鍋裡。為甚麼這麼繁瑣呢?因為不想浪費啊,連紅豆水裡的微粒都得一拼接收。然後放糖,日本人多是豆跟糖比例 1:1,我覺得太甜了,糖只放一半,200克的紅豆,加100克的糖。放糖後搞拌,糖會化為水份,再開火煮至糖收乾。要乾到甚麼程度,就得靠經驗了。最後加一點點鹽,才不至於死甜。
煮好的紅豆蓉,塗一大把在自己做的酸種麵包上,加一塊牛油,就是我家特製的名古屋名物——小倉紅豆吐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