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恩 - 歲月如老酒 | 好好過日子
李純恩
11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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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婿喜歡吃蒸魚，我們便去了東大街的「金東大」，問老闆阿輝有甚麼魚推薦，他說有一條金鼓不錯。阿輝水上人家出身，熟水性，知魚味，由他推薦不會錯的。然後還叫了腸粉炒膏蟹、招牌燒鵝、蜆肉蒸水蛋、油渣炒菜心，一頓晚飯吃得十分舒服。
阿輝姓布，布袋澳村人，出生在漁船上，現在有個別號叫「水佬輝」。他說童年船上生活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船在海面上，見到遠處有火車冒着煙經過，他張開雙臂向火車方向奔過去，才奔到船邊，綁在身上的繩子就把他扯了回去。蜑家人為防孩子掉進海裏，就用一根繩子把他們拴住，孩子多就多幾根繩子，以策安全。四歲時全家離船上了岸，父母說他腳頭好，然後就可以在岸上爬山攀樹玩了。船還是照樣出海打漁，要是哪天漁獲豐盛，大人就會把船靠到調景嶺，上岸去吃點心吃零食，小孩子開心死了。再長大了幾歲就去尖沙咀謀生，在厚福街口幫人賣糖炒栗子，記得賣栗子的時候見過一個非常漂亮的姊姊，叫鍾楚紅。再後來就去了海鮮酒家學廚，八十年代香港盛世，學會了做鮑參翅肚。
我認識阿輝是再後來的事情，那時候我在柴灣一家雜誌社上班，半夜常去東大街覓食，那裏有家門面很小開到半夜過後的鋪子叫「野雞香」，賣叉燒燒鵝，還有用新鮮蝦仁做的蝦仔粥。檔口有兩個赤膊穿黑布圍裙的年輕男子斬燒鵝斬叉燒，其中一個就是阿輝。有天我帶女兒去吃了一次蝦仔粥，她記住了。有時半夜我在公司上班會收到她的電話：「爸爸，我想吃蝦仔粥。」我就開車回家，接她到東大街吃粥，吃完粥她睡着了，就放平座椅抱她躺下，開車送回家，我再回公司繼續上班。這是一九九四年，女兒四歲。
這天吃飯的時候阿輝過來聊天，跟當年四歲的小女孩重逢，說起蝦仔粥還是那麼高興，似水流年，時光如梭，歲月像老酒一樣。
李純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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