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紀豪 - 時代更迭｜無名指
譚紀豪
2023-12-02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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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倫敦認識了一位意大利指揮家，初次見面時他正在發脾氣，樂譜出版社給他安排的譜子有問題，樂團的樂譜管理員又幫不上忙，明天就演出了，竟連樂譜都未備齊。
他為自己的壞脾氣跟我道歉，我連忙表示共情：「他們每天與樂譜打交道，怎可能犯這種錯誤？」指揮家歎了口氣：「這個行業的人已不像以前專業。」率性的意大利人都批評別人做事不認真，那是不能再差的評價了。
我不知事情始末，接不上話，只好籠統地說：「數碼時代，任何事情都急就章，年輕一輩已不知準備工夫有多重要。」這句話，估計任何45歲以上的人都有共鳴，果然指揮家使勁點頭猛說是，想再說點話但欲言又止。
對啊，還能說甚麼呢？時代更迭，你不樂意也攔不住。我敢打賭指揮家年輕時亦有前輩看他不順眼，覺得一代不如一代。
這裏面沒有對或錯，只是每代人有自己的方式，正如他堅持用紙質樂譜，別人用平板電腦來翻譜，各師各法。
樂譜之事最終怎樣解決我不知道，至少排練時聽不出有任何問題。結論是指揮家小題大做嗎？也不是。有時我亦會懷疑，到底是從業者變得不專業，還是我越來越不合時宜。
走出樂團排練廳，我坐underground去了牛津街363號剛剛重新開業的HMV。這間唱片店102年前在同一地址由作曲家Edward Elgar開幕，今天Elgar的音樂仍在全球各地上演，HMV歷劫滄桑變成了一間「有唱片賣的時尚雜貨店」。忽然我好像明白了一個道理：形式隨着時代變遷，內容卻能接近永恆。
譚紀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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