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留畫面心如刀割 文化差異協助解難 陪少數族裔問診 傳譯員致力共融
發佈時間:03:00 2025-06-16 HKT

語言不通形成隔閡,傳譯員成為橋樑,翻譯一字一句,使眾人得以共處。香港翻譯通服務傳譯經理兼首席翻譯員Sukhwinder Singh,自10年前加入傳譯行列,陪伴少數族裔到醫院問診。有青年骨髓移植失敗,其母親在他口中得悉再次施手術的成功率低,泣不成聲;有病人將迎來死亡,醫生透過他向家屬表達關懷。他直言,縱使工作繁重,從未感到倦怠,面對難以啟齒的時刻,也牢記作為傳譯員的自我修養,保持專業,盼能繼續用語言拯救生命,讓社會真正共融。
市民生病求醫平常不過,但少數族裔或因語言不通而卻步,至病入膏肓才見醫生,錯過治療的黃金時間。
Singh生於印度,精通英文、印度語、旁遮普語及烏都語,並擁有工商管理碩士資格。2013年,他舉家移居香港,先在一間律師事務所工作,主責與非華裔客戶溝通,並為案件提供口譯和筆譯服務。後來,他獲香港聖公會麥理浩夫人中心主辦的「香港翻譯通服務」錄取,從兼職傳譯員做起,逐步成為全職及首席翻譯員。
有規條不許脫光剃髮
他憶述,任職前要先參與半年訓練課程,但直至工作時才體會到傳譯員的考驗,字詞翻譯的背後,要面對文化差異及情緒管理的挑戰,「我們永遠不知道病人是簡單見醫生,還是其生命已經危在旦夕。」他難忘首次面對彌留的病人,醫生透過他向病人及家屬轉達,那天晚上或是病人的最後一夜。儘管探病時間有限,醫院亦容許家屬為病人做些特別的菜餚及祈禱,「首次在這些時刻傳譯,我也難以啟齒。」
曾有年約16歲的青年接受骨髓移植失敗,再次施展手術的成功率不足30%,醫生拜託Singh向青年的母親傳譯這則訊息,一字一句猶如利刃,刺向他們內心,「那位母親聽後哭了出來,那時候已經沒有說話可以再作解讀。」
Singh形容,傳譯員也扮演「文化調解員」的角色。他舉例,進行電腦斷層掃描或X光檢查時,病人必須脫掉所有衣服,但某些文化或宗教有嚴格規定,不允許教徒脫光衣服,故傳譯員需要向醫患雙方解釋清楚;曾有醫護希望在病人頭上放設醫療儀器,要求病人脫下頭巾,甚或因應手術需要把開刀位置的毛髮剃掉,皆有違習俗,故傳譯員也要協助解難,「有時很難解釋,慶幸大多數醫患也能彼此理解。」
生離死別在所難免,Singh明白那是工作的一部分,向自己說聲「沒關係」便繼續前行,「要專業地應對。」他又言,一眾傳譯員緊守工作守則,避免替直系親屬翻譯,亦不可越界與病人深交,惟現實卻難以忽視人性,仍然需要對患者表現出同理心,「因為眼前的生命正岌岌可危。」
放慢語速 緩減壞消息衝擊
他相信,即使傳譯員不是醫療方面的專業人士,仍以多種語言拯救生命,「傳譯員的職責是正確翻譯醫生的說話。」他指,用詞恰當為本,亦可以靈活運用文字,當傳達壞消息時,稍微放慢語速,已能緩減對病患及家屬的衝擊。
擔任傳譯員要對語言及用字有一定敏感度。Singh回想,自小對其母語有一份特殊的執着,每當閱讀旁遮普語書籍看到拼字錯誤,均會提出指正,「到了今天也如是。」他指,這個習慣從孩提開始萌芽,貫穿其學習過程,加上一直深化對旁遮普邦語的了解和認知,故看到香港有傳譯員的工作機會時,便馬上應徵。
居港12年,Singh視香港為家,尤愛假日與家人到郊外行山和露營,亦找到港、印兩地文化的相似之處,「首年來港過中秋節,看到小孩在街上玩燈籠,自然跟印度排燈節連結起來。」
他感恩多年過去,仍覺得自己作出正確的決定,「當你的職業和熱情一致,便不會感到無聊或負擔。」他笑言,自己教學及培訓時,曾連續講課4個小時,也不會感到疲憊。
傳譯團隊逾100人 肩負培訓
作為「翻譯通」的傳譯經理,Singh現時管理的傳譯團隊超過100人。為確保傳譯員的服務水平,機構有制訂準則,他負責整個培訓流程,從學員面試、訓練、測試、取得認證,再進行在職訓練、督導和進修等,一絲不苟。他說,團隊日程忙碌,但不應杞人憂天,而是更專注完成當下工作,「妥善完成各項工作已是目標。」
不過,傳譯員不如社工及醫護等職業受官方認可,亦缺統一的認證及工作體系。Singh指,過去10年努力經營傳譯培訓計劃,訓練出200多位醫療傳譯員,當中有近70人仍在本地機構或政府部門工作;他致力累積教學經驗並持續學習相關技術,渴望自己及同工能夠得到保障,有合理或最低工資標準。他曾聽聞有外國學者研究並建議推動建立認證制度,惟至今尚未看到進展,「如果傳譯員未來有機會獲得認證,我樂意協助探索及建設認證體系,參與其中。」
看Singh流露出喜悅的眼神,滔滔不絕說起工作往事,看出他視傳譯員為其終生職業,亦對此感到自豪。他謙遜指,自己一直堅持不懈,希望盡其所能為本地社區貢獻,「每個人也有獨特之處,集合眾人之力,才能創造一個更包容、更美好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