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配套定位模糊加電梯冷氣難逆轉 芳園書室活化失敗阮文韜上了一課

保育歷史建築的進程並無捷徑，走過繁花似錦，亦曾歷經波折。《星島日報》報道，位於馬灣的三級歷史建築芳園書室，2013年被活化成旅遊及教育中心暨博物館，4年後卻不敵人流稀少的宿命，無奈倒閉。書室活化初期被「強行」加建升降機、冷氣和消防設備，不幸「留了疤」。及後接手的建築師阮文韜亦形容，書室位置本已「輸蝕」，活化後定位不夠清晰，周邊欠缺旅遊配套，慨歎當年團隊仍未學懂全盤規劃。若然推倒重來，他會因應馬灣的限制，將書室活化成度假酒店、療養院等靜態項目，「（書室倒閉）我不覺得難受，有很多反省，上了寶貴一課。」

若要為香港的歷史建築活化工作寫一份履歷，有人或許要將芳園書室的一頁撕去，免得被它玷污了成績表。但學會擁抱失敗才是成功的開端，將這件「失敗之作」抽絲剝繭，才能讓活化路上的後來者走得更平坦。這所始建於1920年代的「卜卜齋」，是當時馬灣唯一一所學校，2003年停辦後，獲政府納入首批「活化歷史建築夥伴計畫」，由圓玄學院社會服務部將其活化成旅遊及教育中心暨馬灣水陸居民博物館。

「手術成功，但病人死了」

阮文韜憶述，書室活化初期由一位資深建築師負責，「一開波便因應建築物條例，建了一部升降機。」建築師還添置了冷氣和消防設施，任由喉管在天花與牆壁上穿插，更將消防水泵放在大門入口處，相當礙眼，「這不是正確的保育精神，不能硬生生加進去。」他強調條例並非不重要，但活化應分優次，如何保育和運用建築物才是優先處理的工作。電影《流氓醫生》一句經典對白正好用來諷刺，「手術成功，但病人死了。現在有𨋢有冷氣，但很難看。」

活化項目在一一年落到阮文韜手中，但部分破壞已覆水難收，幸好他想到以半透明薄膜製作多個幾何立體支架，遮蓋牆上的「千瘡百孔」，亦減少了在牆上鑽洞的需要，「幾何圖案的綫條配合不同顏色的燈光變化，亦好像勾勒了昔日書室孩童耍樂時的活動軌迹。」除了阮文韜，營運機構還邀請了多個文化團體，協助重塑書室歷史和策展，連挑選書室頂部護牆上的圖案顏色時，團隊亦引經據典，毫不馬虎。

偏遠乏人流 書室交還政府

芳園書室的活化工程在2013年完成，館內除了展示漁船模型、天后誕花炮等漁民文化特色外，館中心還設有一個孔子的虛擬影像，可與參觀者進行互動，亦不時舉辦導賞團介紹馬灣歷史，務求將書室改造成區內旅遊及文化地標。然而，即使團隊為活化絞盡腦汁，書室所在位置始終偏遠，先天不足的人流導致書室經營困難，結果營運機構於去年1月1日退出，將書室交還政府。

8年前開始參與活化的阮文韜，一手一腳將芳園書室改頭換面，最終落得倒閉的下場，得知消息時卻並不錯愕，也不難受，「如果這樣計算成敗，會很痛苦。事實上這次也不算失敗，我上了寶貴的一課。」作為建築師，他形容自己對項目絕對有責任，亦得到很多反思，「現在的我經歷多了，智慧也增長了，今天不會再重蹈覆轍。」

只活化地面 不包括頂層

重新審視自己的作品，阮文韜為芳園書室分析「死因」，其中一項是定位不清晰。書室被活化成旅遊及教育中心暨博物館，要兼顧漁民和教育文化兩大主題，他認為難度甚高。在他眼中，建築師在活化項目上應擔當question asker（提問者）的角色，事前與營運機構釐清想法，「問問對方，希望項目吸引甚麼類型的人？弘揚甚麼文化？10年後是怎樣？」他坦言自己當年經驗尚淺，「當時無想過其他，現在的我學會了給對方反饋。」

其次，樓高兩層的芳園書室，總樓面面積僅140平方米，本已狹小，但礙於經費問題，活化工作更只能涵蓋地面一層，「我們已經畫好圖，中途才知（不能活化2樓）。」結果參觀者到訪書室，不但沒法欣賞舊日的木屋頂結構，亦無法走出露台俯瞰馬灣美景，阮亦不諱言「參觀者去到也有點『搵笨』。」

但要數最致命的原因，必定離不開書室所在的位置。馬灣本身已是「與世隔絕」，芳園書室的位置更為偏僻，大大減低參觀者到訪的意欲。阮文韜認為，活化後的書室以旅遊為主，當初應該將書室與挪亞方舟、馬灣漁村等景點結合，全盤規劃成一條旅遊路綫，「一次過參觀多個景點，整個地區去想，才能吸引人流。」

要敢於突破發掘建築潛質

「就像屏山文物徑，除了聚星樓外，還有古廟、祠宇，但當時馬灣並非這樣規劃。」他直言活化工作需要膽量，敢於突破才能發掘歷史建築的潛質，「如果是整個區去想，想像力便大很多。」區內的配套亦不可少，例如來往市區和馬灣的渡輪班次需要加密，區內也要增設路牌，引導旅客到訪書室。

現時芳園書室已被重新納入「活化歷史建築夥伴計畫」，吸取了過去經驗，阮文韜建議未來的營運機構可從另一角度思考書室的可能性，「寧靜是這個地方的性格，不適合做喧鬧的項目。」與其將它變成一個需要不斷吸引人流的地方，倒不如發展為較靜態的用途，例如度假酒店或長者療養院，或許更切合芳園書室的氣質，「我希望和『下一手』談談，因為我對這個地方還有感情。」

原文刊自《星島日報》每日雜誌　
記者 楊詩彤　攝影 伍明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