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母親視角重新解讀《虎毒不》 陳小娟：「好媽媽不等同 要犧牲自我」︳親子專訪
發佈時間：17:23 2025-05-29 HKT
親子專訪︳近日電影《虎毒不》成功引起不少社會討論，有觀眾形容這是一齣恐怖片，有的則認為這只是寫實地描述新手媽媽的生活。《虎毒不》作為導演陳小娟闊別大銀幕六年後的新作，講述女主角淑貞成為母親後，面臨了巨大的育兒壓力，讓她身心俱疲，努力想成為好母親卻失去自我。成為媽媽後的陳小娟，透過鏡頭，以母親的視角，帶觀眾感受新手媽媽的辛酸，喚起大眾對產後抑鬱的關注，更期望藉作品告訴大家育兒不該是母親一個人的責任，亦不是為孩子獻出所有才能算是「好媽媽」。
虎毒不︳讓大眾知道新手媽媽產後抑鬱的嚴重性
育有一名五歲兒子的陳小娟坦言，成為媽媽後感受到很多未預計過的情緒、變化和挑戰。「例如不慎倒瀉母乳時會忍不住哭，現在回望只是很小事。」同時讓她覺得自己有責任讓社會知道，新手媽媽的需要和產後抑鬱的嚴重性。「就算事前準備得再好，看再多的育兒書，也難免會出現情緒大起大落、不開心、傷感的情況，甚或有輕生的念頭於腦海中一閃而過。」在自身經歷加上留意到社會上有不少虐兒，甚至殺害子女的倫常悲劇發生，驅使她創作出《虎毒不》。
從批判到理解 媽媽也是人
「未生小朋友前，看到這類新聞往往會抱持批判的態度，覺得這些父母不負責任，但當自己也經歷同樣孤單絕望的感覺，就會明白這些媽咪當時可能正面對很大的挑戰或情緒起伏，而這些正是未經歷過的人無法體會的。」陳小娟希望借自己的創作讓觀眾代入、討論，了解新手媽媽所遇到的困難，並立體地呈現媽媽這個角色。「她不止是媽媽、妻子，更是一個人，也會有她的情緒、困難、個人想法。」
而劇中部分情節其實也是取材自陳小娟的親身經歷，例如女主角淑貞誕下女兒晴晴後患上乳腺炎的苦況。「未生小朋友前我是完全未聽過，以為順產已經是最痛，誰不知還有更痛的。」她憶述自己當時完全無法動彈，更形容如果生產是10級痛，乳腺炎可以去到12級。「最可怕的是它好像針拮那樣，而你不知道甚麼時候才結束。」
虎毒不⋯⋯？
劇名《虎毒不》不禁令人聯想到「虎毒不吃兒」。陳小娟解釋，倫常慘劇發生時，新聞報道或網上留言經常會用「虎毒不吃兒」來描述或譴責這班傷害自己子女的媽媽。「當我決定用這個題材創作，其實我知道這班媽媽的本質不是惡毒、存心傷害孩子。沒有人會想傷害自己至親，更要為此承擔後果。迎接新生命是件喜悅的事，為甚麼最後會做出完全相反的舉動、走上絕路，也是這套電影希望找出的答案。」《虎毒不》這個劇名正是鼓勵大家反思箇中原因。「劇名和結局都是刻意留白，到底最後有否『吃兒』？還是被吃的是母親？一班被社會吞噬的女性？這便交由觀眾自行想像。」
擺脫罪疚感 享受育兒時光
憑《淪落人》奪得金像獎「新晉導演獎」後，陳小娟事隔六年才推出新作，與劇中女主角淑貞為了照顧孩子而不得不放下事業彷似不謀而合。她表示，自己並沒有刻意暫停工作，工作性質所賦予的彈性也容許她在照顧孩子之餘不影響自主創作。「反而曾試過有前輩想找我合作，其他人聽到就會話『佢啱啱生咗小朋友，都係唔好搞佢喇』，未問已經幫我決定了，但其實我是願意的。」事後聽回，固然覺得可惜，無奈機會已經錯過了。「還有人跟我提議『想拍就大大聲同人講我係會繼續拍』，但當刻我便會想，一些導演爸爸們都不用刻意這樣做，為甚麽媽媽就要？明明想繼續拍，卻假設我已經fully occupied by小朋友？」對此，她稱只能透過不同的創作來證明自己，還期望可以在之後的作品繼續探索，嘗試在不同風格之間取得平衡。「始終《虎毒不》和上一套《淪落人》可算是兩個極端，也是我個人的兩個面向，既有溫情，同時也有黑喑的一面。我就是一個這樣矛盾的人，今次拍完一套比較沉重的作品，下次又會想拍一些比較開心的作品。」
同時陳小娟也想自己可以成為一位更加享受育兒時光，擺脫mom guilt的媽媽。「特別是最近很忙，經常都會有種罪疚感。例如明天要出差，就覺得今天肯定要多陪兒子，回來時要記得買手信。」作為在職媽媽，她以「當你思考自己是否一個好媽媽，其實就代表你已經盡了力」來勉勵自己和同路人。「越是想自己做得不夠好，其實已經反映你在時時刻刻想如何做到最好。」她認為很難定義「好媽媽」。「有時真的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緊，多點欣賞自己的努力，保留自己的個性、喜好，給予自己一些me time，照顧好自己，也是間接讓整個家庭受惠，不一定燃燒自己才算是一位好媽媽。」
文：林詩敏
圖：陳仲樑、部分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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