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杭州亞殘運第一獎牌得主 13歲港產小飛魚吳卓恩：「我想成為下一個何詩蓓」︳親子專訪

親子專訪．小飛魚吳卓恩︳回想起來，筆者由小學到中學，在班上的排隊位置從來沒有跌出過前三（若換成是成績，這應該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吧，笑！），可想而知本人有多「高」，但訪問當日看着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卓恩游泳，那無比堅定的眼神，顯然她沒有因為自身殘疾而感到自卑，反而在游泳池中找到屬於她的自我價值。於剛過去的杭州亞殘運後，香港殘疾人游泳代表吳卓恩這名字你不可不知。

飛魚背後：一位努力的小妹妹

九月下旬杭州亞殘運舉行前夕，偶然在facebook見到一篇有關「13歲小飛魚」的文章，好奇心驅使之下便點了進去，然後看到了卓恩怎樣備戰亞殘運的種種，覺得這位妹妹的努力值得被更多人知道、學習，便決定待她完成比賽回港後嘗試邀約訪問。然而過了不夠一個星期，便在新聞上看到卓恩的名字，原來這位女孩替港隊取得了第一面獎牌。深知她獲獎後應該會收到不同的訪問邀請，筆者也不敢怠慢，立即拿起手機聯絡發出邀約。慶幸過程比想像中順利，成就了這次與她、卓恩爸爸和負責執教游泳的江俊賢教練（江Sir）會談。

卓恩自三歲開始習泳，因患有輕度侏儒症，家人希望透過游泳來改善她的情況，提升身體機能。「當時諮詢了醫生的意見，建議針灸或游泳。作為父母，當然不希望子女承受皮肉之苦，於是我們便選擇了後者。」卓恩父親解釋道。卓恩父母起初只是把游泳視作物理治療和興趣班，以鍛煉身體為出發點，談不上專業訓練，亦沒有想過女兒要在這方面取得任何成就。「初初她跟主流泳隊訓練的時候，永遠都是最後一名到終點。不論她怎樣努力，始終手腳比別人短，人家游一下已經等於你游兩下的距離。」雖說盡力就好，但難免會感到灰心。「還記得她問『我那麼努力，為甚麼仍然是最後一名？』，我跟她說『比賽不是一定要拿獎，能夠完成比賽，便當吸取經驗。你堅持到最後，這不正是體育精神嗎？』，當下全場人都為她的堅持拍掌。」

卓恩坦言初時因為辛苦、怕輸而對游泳感到抗拒，並曾向家人抱怨「我不想再學下去」，是後來才慢慢對游泳產生興趣。她認為過程中最困難的地方在於需要做大量的有氧運動，因為她的肌肉耐力較弱，變相會非常吃力。「要成功克服，就必須比別人花更多的時間去練習。」

一個禮拜操足七日水 平衡運動學業

在坊間的泳隊訓練了數年，直到卓恩小三，當時的校長知道有一個殘疾運動員的推廣計劃，便帶她來到位於沙田的香港體育學院，亦因為這個緣故讓卓恩開始朝運動員的方向前進。首次見面，江Sir已經覺得卓恩是可造之材。「做運動員首要條件是聽從指令，而卓恩在這方面真的非常聽話，就算再累、再辛苦，她都會咬緊牙關挺過去。」江Sir亦認為卓恩甚具運動天份。「很多動作你只要講一遍她就能理解到，如掂池時要蹬直隻腳轉身。」

現時卓恩一星期七日都會去體院訓練。既要上學，放學後還要訓練，會否很辛苦？她坦言不覺得。「每日學校可能都有很多功課，會把握在小息、午飯的時間完成，搭車過來體院的時間則會趁機休息，確保自己有充足的精神應付之後的訓練。」卓恩正就讀葵涌某主流學校，不論從學校前往體院訓練，抑或從體院回家，單是每天來回就已經需要花費兩小時，但卓恩知道不可以完全放棄學業。卓恩爸爸說：「那怕她完成中學階段之後，會選擇做全職運動員，退役後才重拾書本，我都會支持。始終人生很短暫，能夠找到一樣自己喜歡，又能發揮的事，相信每個父母都會支持。」

對於亞殘運100米背泳項目取得獎牌。卓恩坦言「沒有想過於第一日第一個項目就取得獎牌，而且不是自己的主項」。她指自己的主項是100米蛙泳，參與背泳只是抱持嘗試的心態。「當踏上頒獎台那刻覺得非常興奮，更是港隊於亞殘運的第一面獎牌。」獲選為港隊代表，再於亞殘運奪獎，能夠走到今天，也是她事前從未想過的。卓恩參與大型賽事的次數不多，為了準備是次亞殘運，她亦有刻意「加操」。「學校假期的話，會早上過來加強訓練。早上九點就要到體院，游兩個小時，11點再開始正式的訓練。」一旁的卓恩爸爸補充：「見到她踏上頒獎台那刻，其實非常感動，因為這全憑她自己的努力，身邊的人只能默默支持她。」

憾媽媽未能見證重要時刻

談及女兒奪獎，卓恩爸爸指最遺憾的是太太不能見到女兒代表港隊出外比賽。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卓恩媽媽早年曾患上癌症，其後康復，不過疫情期間卻因為急性心肌炎逝世。太太的離世對卓恩爸爸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昨天還好地地的一個人，今天就突然收到醫院電話通知她正在搶救，都未趕及交代幾句就走了。」雖然當時卓恩只是小六，但她亦知道媽媽的離開。「只是她不知道可以怎樣表達出來，現在每次問她都會答『冇嘢』，但其實那天她也不停問『媽媽點解要離開』，只能告訴她『媽媽上了天國，會在那裏看着她成長』。」近兩年卓恩爸爸父兼母職。「以往卓恩上學方面全都依賴媽媽照顧，突然之間所有事情都要我去處理，如請假、覆診等，需要時間慢慢適應。」至於游泳方面，卓恩爸爸非常感激江Sir在過程中的支援，例如安排保母車接送，替他分擔了不少。他坦言隨着女兒踏入青春期，開始發育，作為爸爸在照顧方面難免會遇到不便。「幸好還有卓恩婆婆可以幫忙，否則男女有別，照顧起來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視何詩蓓為奮鬥目標

亞殘運是卓恩參加過最大型的比賽，有甚麼得着及體會？她表示初到場館時非常緊張，但仍有鼓起勇氣與不同國家的選手交流，如別人在這個項目游的時間是多少、平日訓練的心得，而下一個目標是明年的巴黎殘奧運動會。「希望在殘奧能夠再度突破自己，踏上頒獎台。」她更視何詩蓓為其學習對象。「因為她憑着自己的毅力可以在世界游泳舞台上發光發亮。」

卓恩爸爸期望女兒未來能夠去多一些地方比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踏上頒獎台。「因為距離她第一次出外比賽不足一年時間，在如此大型的比賽獲獎其實很難能可貴，希望她能夠不停進步。」更寄語她「從失敗中學習成長」。卓恩於亞殘運時在自己的強項蛙泳因為大意失誤，甩了泳鏡，最後被大會取消資格。他事後亦有安慰女兒：「今次輸了不要緊，最重要是從錯誤中學習，喺邊度跌低就喺邊度企返起身，下次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這次失敗反而是她成長經驗中一個很重要的經驗。儘管平時表現得很好、很努力，但比賽時都可能有意外發生，一旦你做出犯規、無法挽回比賽的動作，就白費平日辛苦準備的功夫。」江Sir認為現階段多讓卓恩出外參加比賽，擴闊其眼界非常重要。「見慣大場面，心態上會稍為輕鬆一點。始終香港比賽機會少，而國際賽的場面盛大、有現場觀眾打氣，那個氣氛會讓她再成熟一點。」距離巴黎殘奧還有約一年的時間，江Sir亦計劃在這段時間多讓卓恩吸收經驗。「殘奧之前還會有一至兩個世界賽，一來磨煉自己，二來吸收經驗，還可以增加見識，包括對手的實力和狀態、人家是如何準備一個比賽，這亦是經驗，同時吸收別人值得學習的地方。」

文：林詩敏

圖：李明亮、部分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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