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婉芬 - 點解要「頂硬上」｜語文探驪
發佈時間：18:00 2025-08-11 HKT
一天晚上，我聽見奶奶的房間傳來悠揚的音樂：「嘿喲嘿喲，鬼叫你窮啊，頂硬上啦，頂硬上啦……」追問發現，是粵語情境喜劇《七十二家房客》主題曲的歌詞。
「頂硬上」一詞在當今社會仍廣為港人所用。在功課的截止日期前夕，習慣了做「deadline fighter」的大學生或會笑稱：「deadline就快到，惟有頂硬上！」詞語通俗易懂，朋友間亦會心一笑，然後再投入汪洋中苦苦作戰。
根據《香港粵語大詞典》，「頂硬上」的意思為「頂着或撐下去」；《簡明香港方言詞典》中的釋義是「盡最大力量頂住困難支撐局面」。不同詞典的解釋大同小異，皆指雖處逆境，仍然勉力忍受支撐下去。而單看「頂」字，在廣東話中一般帶有「與外力抗衡」的意思，例如「頂住」、「死頂」和「頂唔順」，可引申為「在困境中支撐下去」；「硬」字則指「硬是」或「硬要」，與「上」連用有勉強去做的意思。
「頂硬上」很符合上世紀初「咕喱」們（即幹苦力活的搬運工人）在碼頭搬運重物時的情景，「嘿呀呵呀，鬼叫你窮呀，頂硬上啦……」這些工人揮灑汗水，以在碼頭裝卸貨物維生，他們以歌聲互相勉勵，為了生計，無論在怎樣艱苦的逆境中都堅持下去，屈膝前行。而「頂硬上」一詞，既體現了基層勞工在逆境中拼搏的精神，也伴隨着香港貿易業的發展。
「頂硬上」一詞亦能反映粵語詞彙形象生動和富有動態的特點，當中動詞「頂」呈現以頭向上頂着硬物的動作，與副詞「硬」結合後，凸顯「勉強支撐」的意思，帶出人咬緊牙關、奮力抵抗的神態，這一層動補結構的補足，使得「頂硬」的語意更具力度，展現出一種堅決不退縮的姿態；而「上」字則增添了動態感，讓人聯想到負重苦撐、步履維艱但仍前行的動態畫面。現代漢語中的「硬着頭皮」雖然意義相近，但在那種動態和情感的表達上卻略顯遜色。
香港社會如今暗流湧動，發展面臨挑戰。然而，只要社會延續「頂硬上」的精神，香港仍能在世界上煥發出獨一無二的光彩。
文：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三年級學生吳婉芬
本欄由修讀香港中文大學「大學中文一」的學生撰寫，旨在探討日常生活中有趣的語文現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