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恩 - 夏蝉 | 好好过日子
李纯恩
2024-08-19 02:00 HK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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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窗前大树上蝉鸣了，但也只是鸣了一阵子就停了，意犹未尽。
蝉鸣是夏天的特色，听到蝉鸣总会勾起很多小时候的暑假回忆。上海的夏天，蝉鸣是铺天盖地的。马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为道路搭了浓荫蔽天的凉棚，洒得满地光影，人和车在光影中流动，头顶一片聒噪。蝉—上海人叫「知了」，又叫「药胡子」（我只晓得口语读音，不知道是否这三个字，出处大概是因为蝉鸣声像一直在用上海话叫「药死他，药死他！」）—伏在浓蜜的枝叶里拚命叫，叫声把全上海连成一片。牠们白天叫，天黑便歇了，有时候天太热，到了半夜，突然有一只蝉嘎一声叫了起来，把其他蝉惹醒了，便像传染病一样，又叫成了一片。那个晚上，梦里就是一片蝉鸣。
外婆家临街的阳台外就是一棵巨大的法国梧桐树，枝叶茂盛，都伸到阳台上来了。到了夏天蝉鸣最热闹的时候，循声而去，便可以看到蝉伏在枝干上鼓翼而鸣。捏一团面筋，把它粘在一根细竹竿上，悄悄将竹竿伸进叶丛中，渐渐凑近，然后突然进袭，着！蝉就被粘住了。粘在竿上的蝉拚命大叫，将牠收回来，从面筋上剥下，用一根棉纱线缚在牠头部的凹槽里，牵着另一端的线头，蝉就飞了起来，放风筝一样可以玩半天。然后收回来，或者放了，或者采几片树叶垫在盒子里，把牠养起来。
蝉鸣从初夏而起，一直要叫到深秋。蝉不叫了，树叶开始转色，由深绿转黄，再变浅褐，然后零零落落开始飘下，落到地上的时候像烘过的薄脆，踩在脚下咔嚓咔嚓响。天就冷了。
李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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