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恩 - 少喊口号|好好过日子

跟朋友聊天,他说记得以前我在专栏里写过,说很讨厌口号,但现在听香港一些政客说话,口号量越来越大,这是个甚么现象?

我说管不得他是甚么现象了。我之所以讨厌口号,首先是因为我在一个天天喊口号的时代中长大,那个时代,叫「文化大革命」,那时候许多人的语言可以纯粹用一连串的口号组成,出口不成文,全是口号。伟大光荣正确,却没有实质内容,慷慨激昂,说了等于白说。

由此我对于口号文化有深刻的认识和了解。大多数的口号都易记易上口,并且激动人心,一呼百应,好像充满能量,但是缺乏逻辑,经不起推敲,一推敲就像捅破了窗户纸,看透了,原来在激动人心的包装里面,空空如野。

口号不是语言,而是一种大多数人一听就兴奋来劲的东西,因为易记易上口,喊起来只求大声壮烈兴奋,不求细究,喊多了会令人觉得好使好用,甚么事情好像口号都可以解决,渐渐便不想再动脑筋去组织语言,渐渐便不会使用正常的语言。一个口号盛行的地方,必是一个鹦鹉学舌者涌现的地方,必是一个语言遭摧毁的地方,也是人越来越愚蠢的地方。

一个人经常慷慨激昂问题不大,一个人经常慷慨激昂喊口号就有大问题了,他如果不是一个精明的煽动者,就是一个盲从的蠢人,随便沾上哪一个,你都没好日子过。我为甚么讨厌口号,就是因为这些。

李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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